【鄧國元】論王龍溪語聊包養境中的“四有說”——兼論錢緒山在王門“天泉證道”中的觀點立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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論王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

——兼論錢緒山在王門“天泉證道”中的觀點立場

作者:鄧國元(貴州年夜學中國文明書院)

來源:《浙江社會科學》2019年10期

時間: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十月廿五日壬戌

          耶穌2019年11月21日

 

摘要

 

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并無“四有說”“四無說”的提法,二者是王龍溪后來才提出的事實,構成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特定論題。傳統學術和現代學界的相關論述,不僅表白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復雜性和主要性,也說明還有待考核的空間與甜心寶貝包養網需要。安身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存在陽明“四句教”、緒山“定本”下對“四句教”的具體懂得、龍溪“四無說”三種觀點的條件,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不是指緒山的觀點,而是指陽明“四句教”。鑒定“四有說”的依據不在于是“至善無惡”,還是“無善無惡”,而在于“有善有惡意之動”。相對以“後天正心”為理論基礎的“四無說”,“后天誠意”是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基礎內涵。“四有說”體現了龍溪對陽明“四句教”的特定懂得和定位。

 

“四句教”(無善無惡心之體,有善有惡意之動,知善知惡是知己,為善往惡是格物)是王陽明(1472-1529,名守仁,字伯安,號陽明)暮年提出的主要命題,可謂是陽明最后的思惟總結。同時,嘉靖六年丁亥(1527年),陽明應錢德洪(1496-1574,字洪甫,號緒山)和王畿(1498-1583,字汝中,號龍溪)之請,在天泉橋上回應兩位門生相關疑難,闡發對“四句教”的懂得,史稱“天泉證道”。有關“天泉證道”的文獻中,最為顯著的區別是相較于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,在歸屬于龍溪的《緒山行狀》《天泉證道紀》中出現了“四有說”和“四無說”。圍繞王門“天泉證道”及詮釋史,相對于“四無說”歸屬于龍溪的明確性,學界對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具體所指和思惟內涵持有分歧的觀點和立場,存在討論的空間與需要。本文擬緊扣相關文獻和研討結果,對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進行集中考核,看有助于此問題的討論,推進王門“天泉證道”及相關內容的研討。

 

 

如學界所知,記載王門“天泉證道”的文獻重要有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《緒山行狀》(全名為《刑部陜西司員外郎特詔進階朝列年夜夫致仕緒山錢君行狀》)《天泉證道紀》。[1]就此四則文獻而言,將《緒山行狀》《天泉證道紀》與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兩相對照,不難發現相對于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,在《緒山行狀》《天泉證道紀》中出現了“四有”和“四無”的提法。面對這一差異,起首就得追問與思慮的是,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中究竟有無“四有”和“四無”說?對此問題,筆者曾作集中考核。[2]通過對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,特別是《緒山甜心寶貝包養網行狀》《天泉證道紀》產生過程的剖析,[3]指出在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中,并無“四有說”和“四無說”,二者是龍溪后來基于本身對“天泉證道”的懂得而提出的概念,其提出也經歷了必定的過程。安身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不存在“四有說”和“四無說”的事實,還需求追問與思慮的是,假如說出現在龍溪文本和語境中的“四無說”是指龍溪自己的觀點,那么與“四無說”相對的“四有說”又代表誰的觀點?具體思惟內涵若何?徑直而言,出現在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是指陽明“四句教”,還是指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的具體觀點?這顯然是研討王門“天泉證道”,特別是在面對《緒山行狀》《天泉證道紀》,即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時需求思慮與答覆的問題。

 

詳情留待下文,這里有需要先對學界就此問題的代表性論述作介紹性討論,以明了此中的復雜性與主要性。先來看劉宗周(1578-1645,字起東,號念臺,學者稱蕺山師長教師)與黃宗羲(1610-1695,字太沖,號南雷,學者稱梨洲師長教師)對此問題的論述。劉宗周說:

 

愚按四句教法,考之《陽明集》中,并不經見,其說乃出于龍溪。即陽明不決之見,常日間嘗有是言,而未敢筆之于書,以滋學者之惑。至龍溪師長教師始云“四有之說,猥犯支離”,勢必進之四無而后快。[4]

 

劉宗周認為“四句教”為陽明“不決之見”,強調此說出自龍溪,自不克不及成立,不需詳辯。單就劉宗周此處“四有之說,猥犯支離”,“勢必進之四無而后快”的論述,以及參之“天泉證道”的實際,他似乎是把“四有說”同等于陽明“四句教”。但作為門生的黃宗羲似有分歧。在關于“天泉證道”的研討中,鄒守益(1491-1562,字謙之,號東廓)《青原贈處》中的一段文字,往往是重點討論的內容:

 

陽明夫子之平兩廣也,錢、王二子送于富陽。夫子曰:“予別矣,盍各言所學?”德洪對曰:“至善無惡者心,有善有惡者意,知善知惡是知己,為善往惡是格物。”畿對曰:“心無善而無惡,意無善而無惡,知無善而無惡,物無善而無惡。”夫子笑曰:“洪甫須識汝中本體,汝中須識洪甫功夫。二子打并為一,不掉吾傳矣!”[5]

 

關于東廓這里的記載先按下不論,值得留意的是黃宗羲在《明儒學案》中引述此段文字后所作的如下評論:

 

此與龍溪《天泉證道記》同為一事,而言之分歧這般。蕺山先師嘗疑陽今天泉之言與平時分歧。……今觀師長教師(按:指鄒守益)所記,而四有之論,還是以致善無惡為心,即四有四句,亦是緒山之言,非陽明立以為教法也。今據天泉所記,以無善無惡議陽明者,盍亦有考于師長教師之記乎?6

 

就“四有說”論之,黃宗羲此處所述包括兩方面的內容:其一是將《青原贈處》中緒山所說的“至善無惡者心,有善有惡者意,知善知惡是知己,為善往惡是格物”歸納綜合為“四有說”;其二則以緒山“四有說”否認陽明“四句教”。不難看出,依黃宗羲,“四有說”與“四句教”并非統一命題,二者有明確的差異。不過,黃宗羲在其他處所的表達似有分歧。黃宗羲說:

 

師長教師(案:指張元忭)之學,從龍溪得其緒論,故篤信陽明四有教法。[6]

 

置黃宗羲否認陽明“四句教”的觀點不論,從“陽明四有教法”的表述來看,似乎又顯示著他把“四有說”與“四句教”視為統一命題的傾向。[7]別的,黃宗羲在如下文字中又呈現出分歧的信息。黃包養一個月價錢宗羲說:

 

以四有論之,唯善是心所固有,居心知物之善從中而發,惡從外而來。若心體既無sd包養善無惡,則意知物之惡固妄也,善亦妄也。功夫既妄,安得謂之復還本體?斯言也,于陽明常日之言無所考見,獨師長教師(案:指龍溪)言之耳。然師長教師改日答吳悟齋云:“至善無惡者心之體也,有善有惡者意之動也,知善知惡者知己也,為善往惡者格物也。”此其說已不克不及歸一矣。6

 

此處所論佈景即龍溪《天泉證道紀》中的“四無說”與“四有說”。從黃宗羲以“四有說”反對“四句教”(認為“四句教”乃龍溪之言,陽明那里則“無所考見”)來看,表白“四有說”與“四句教”并非統一命題。同時,更值得留意的是,黃宗羲此處依據龍溪《答吳悟齋》中的內容,并非把“四有說”僅視為緒山的觀點,而是同時認為龍溪也持此說,并以此鑒定龍溪在“四句教”(且不論“四無說”)與“四有說”上“不克不及歸一”。

 

就黃宗羲以上論述來看,似乎可以說他在“四有說”這一問題,即“四有說”是指陽明“四句教”,還是具體指緒山的觀點上(有時又認為龍溪也持“四有說”),或許并無一貫的立場,存在“不克不及歸一”的情況。

 

在現代學界,陳來師長教師對“四有說”進行了系統考核。就具體研討來看,陳師長教師起首依據《天泉證道紀》中“四無之說為上根人立教,四有之說為中根以下人立教”的記載,將其與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中陽明所說的“汝中之見,是我這里接利根人的;德洪之見,是我這里為其次立法的”,“二君之見正好相取,不成相病。汝中須用德洪工夫,德洪須透汝中本體。二君相取為益,吾學更無遺念矣”相對應,指出“四有說”是指緒山的觀點,進而反對將陽明“四句教”稱為“四有說”。以此為條件,與黃宗羲類似,東廓《青原贈處》中緒山所言的內容也成為陳師長教師鑒定緒山觀點為“四有說”(與“四句教”在內容上紛歧樣)的直接理據。在此基礎上,陳師長教師指出“天泉證道”中存在龍溪“四無說”,緒山“四有說”,陽明“四句教”三種觀點。[8]

 

相較于陳師長教師將緒山的觀點鑒定為“四有說”,與陽明“四句教”相區別分歧,學界也有把“四有說”直接視為是“四句教”的觀點。如方祖猷師長教師就指出:“天泉證道中陽明的四句教,王畿在《天泉證道紀》中稱之為‘四有’”。9以此為條件,方師長教師對那種依據東廓《青原贈處》將緒山的觀點歸納綜合為“四有說”,進而指出“天泉證道”中存在緒山“四有說”,龍溪“四無說”,陽明“四句教”三種說法的觀點提出質疑,認為就“天泉證道”而言,只存在陽明“四句教”(“四有說”)和龍溪“四無說”兩種觀點,而緒山在相關文獻中最基礎沒有講到本身的觀點,都是以陽明“四句教”為“定本”“一絕不可更易”。[9]

 

綜上言之,無論是劉宗周、黃宗羲所代表的傳統學術,還是陳來、方祖猷為代表的現代學界,對“四有說”是指陽明“四句教”,還是指緒山的觀點,并沒有統一的認識,[10]懂得也可謂差異顯著。這種情況的存在,一方面說明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復雜性與主要性,同時也說明此問題還有進一個步驟考核的需要與空間。

 

 

基于以上梳理,特別是從黃宗羲和陳來的相關論述來看,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的觀點立場已然是討論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不成回避的內容,必定意義上已構成討論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問題條件。鑒于此,這里有需要先對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的觀點立場,及其與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關系作具體的討論。

 

關于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的觀點立場,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的記載基礎雷同,即相對于龍溪認為陽明“四句教”“未是畢竟話頭”而提出本身的新說,緒山則強調“四句教”在陽明教法上的“畢竟”位置和意義。換言之,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的觀點立場上可謂明確堅定,認定“四句教”為陽明的教法主旨,并以此反對龍溪在“四句教”之外另立新說。

 

再看另一當事人龍溪的記載。萬歷二年(1574年),緒山離世后,龍溪在為其所作的《緒山行狀》中也回顧了“天泉證道”,并觸及到了緒山的立場。而從《緒山行狀》中“此是師門教人定本,包養金額一絕不可更易”,“若是(案:指龍溪“權法”“四句教”,另立“四無說”),是壞師門教法,非善學也”等表述來看,相對于龍溪基于“夫子立教隨時,未可執定”,“學須自證自悟,不從人腳跟轉”,在“四句教”之外另立“四無說”的立場,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的態度可謂清楚一貫,即堅持“四句教”是陽明教法上的“定本”主旨,并以此反對龍溪“權法”陽明“四句教”的傾向。

 

那么,緒山以“四句教”為“定本”,“一絕不可更易”的態度,能否意味著其對“四句教”的懂得與陽明完整同等?這一問題,僅需從《年譜三》中陽sd包養明的“回應”即可得出相應結論。《年譜三》載:

 

師長教師喜曰:“正要二君有此一問!我今將行,伴侶中更無有論證及女大生包養俱樂部此者,二君之見正好相取,不成相病。汝中須用德洪工夫,德洪須透汝中本體。二君相取為益,吾學更無遺念矣。”德洪請問。師長教師曰:“有只是你自有,知己本體原來無有,本體只是太虛。太虛之中,日月星斗,風雨露雷,陰霾曀氣,何物不有?而又何一物得為太虛之障?人心本體亦復如是。太虛無形,一過而化,亦何費纖毫氣力?德洪工夫須要這般,即是合得本體工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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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于緒山對“四句教”的具體懂得,以及基于陽明立場,緒山的懂得所存在的問題暫且不論,僅從陽明此處“回應”來看,顯然認為緒山對“四句教”的懂得與其本身存在著差異與距離。換言之,緒山在“定本”“一絕不可更易”的條件下,對“四句教”的具體懂得與陽明“四句教”自己,嚴格來說是兩種分歧的觀點。

 

在指出緒山對“四句教”的懂得與陽明“四句教”自己屬于兩種分歧觀點的事實下,不難得出嘉靖六年的“天泉證道”中存在三種立場,即陽明“四句教”,緒山在“定本”條件下對“四句教”的具體懂得,以及台灣包養網龍溪在“四句教”之外另立“四無說”(“四無說”之名出自后來)。那么,在明確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存在以上三種立場,以及并不存在“四有說”的情況下,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是指陽明“四句教”,還是指緒山對“四句教”的具體懂得?顯然,要答覆此問題,只能回到龍溪文本和語境,即《緒山行狀》《天泉證道紀》,特別是《緒山行狀》中來。[11]先來討論“四有說”能否為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對陽明“四句教”的具體懂得這一問題。

 

上文已指出,《緒山行狀》中“此是師門教人定本,一絕不可更易”,“若是,是壞師門教法,非善學”等表述,已表白緒山以陽明“四句教”為“定本”的立場,且獲得了龍溪的“認可”。強調緒山以“四句教”為“定本”的事實,足以表白在《緒山行狀》,即龍溪有關“天泉證道”的語境中,緒山是作為陽明“四句教”“代言人”而存在的。這就意味著,假如說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中存在龍溪“四無說”,陽明“四句教”,以及緒山在“定本”條件下對“四句教”的具體懂得三種觀點,那么《緒山行狀》所代表的龍溪語境中則只存在兩種,即龍溪“四無說”和陽明“四句教”,而不存在緒山的觀點。在這樣的脈絡和情況下,作為《緒山行狀》中與龍溪“四無說”相對的“四有說”,就只能是緒山所代表“教人定本,一絕不可更易”的觀點———陽明“四句教”。

 

順此思緒,將《緒山行狀》與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比擬較,不難發現在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中緒山對“四句教”具體懂得(包含陽明對緒山的回應)并沒有出現在《緒山行狀》中。這種情況的存在,且不論龍溪撰寫《緒山行狀》時刪往緒山對“四句教”的具體懂得出于何包養情婦種來由與目標,已足以說明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的具體觀點不成能構成其“四無說”的對立面,成其為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。事實上,即使在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,緒山“定本”下對“四句教”的懂得,也不構成龍溪“四無說”的對立面。具體言之,無論是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,還是后來的《緒山行狀》,從龍溪“夫子立教隨時,未可執定”,“學須自證自悟,不從人腳跟轉。若執定師門教法,不免難免滯于言詮,亦非善學”等表述來看,其“四無說”皆是針對陽明“四句教”而發,陽明“四句教”才是龍溪“四無說”的針對面。在這樣的事實與條件下,作為《緒山行狀》中與“四無說”相對的“四有說”,就只能是陽明“四句教”。就“四有說”與緒山之間的關系而言,“天泉證道”中緒山對“四句教”的具體懂得是一回事,出現在龍溪語境中是“四有說”又是別的一回事,二者是分歧的問題,不克不及混淆為一。《緒山行狀》,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并非指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關于“四句教”的具體觀點,[12]而是指陽明“四句教”自己,實無可疑。那么,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在內容和情勢上只是陽明“四句教”?問題或非這般直接。讓我們基于東廓《青原贈處》中緒山所言的內容略作具體討論。

 

如前所述,黃宗羲和陳來皆依據《青原贈處》,鑒定緒山所言的“至善無惡者心,有善有惡者意,知善知惡是知己,為善往惡是格物”為“四有說”,與陽明“四句教”相區別。不過,也正如前引黃宗羲所言,龍溪在《答吳悟齋》中也曾有過雷同的表達,即“至善無惡者心之體也,有善有惡者意之動也,知善知惡者知己也,為善往惡者格物也”。13那么,緒山和龍溪這樣的表述,與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”有何關聯呢?特別是在已經鑒定陽明“四句教”為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情況下。無妨先來看如下一段文字。龍溪云:

 

《年夜學》全功只在“止至善”一語。“止至善”之則只在“致知”二字,而格物者,致知之功也。先師(案:指陽明)教人嘗曰:“至善無惡是心之體,有善有惡是意之動,知善知惡是知己,為善往惡是格物。”蓋緣學者根器分歧,故用功有難易。有從心體上立基者,有從意根上立基者。從心體上立基,心即是個至善無惡的心,意即是至善無惡的意,即是致了至善無惡的知,格了至善無惡的物;從意根上立基,意是個有善有惡的意,知即是有善有惡的知,物即是有善有惡的物,而心亦不克不及無不善之雜矣。[13]

 

這段文字在以往的研討中幾乎未被留意,但就此中“學者根器”“心體上立基”和“意根上立基”等表述來看,顯然與龍溪有關“天泉證道”的論述最基礎分歧(龍溪這里雖然沒用“四有”“四無”之名,但并不影響用其定位和懂得)。[14]當然,也不難看出龍溪在這里對陽明“四句教”,以及本身“四無說”都進行了“改寫”,即將凡是的“無善”皆改為了“至善”。將龍溪這里對陽明“四句教”的改寫與《青原贈處》中緒山所言相對比,不難發現二者是統一的。那么,基于龍溪“天泉證道”的語境,對照陽明“四句教”,“至善無惡是心之體包養管道,有善有惡是意之動,知善知惡是知己,為善往惡是格物”(首句與陽明“四句教”分歧)是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嗎?謎底是確定的。徑直來說,鑒定“四有說”(以及“四無說”)的最基礎不在于首句是“至善無惡心之體”,還是“無善無惡心之體”,而在于“有善有惡意之動”,是“從意根上立基”,還是從“無善無惡”(“至善無惡”),“從心體上立基”。從“意根上立基”,是為“四有說”,從“心體上立基”,則為“四無說”。基于此,可以說《青原贈處》中緒山所言的“至善無惡者心”一句就是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,只不過需求說明的是,作出這一鑒定的緣由不在于“至善無惡”,而在于“有善有惡”,即基于龍溪“四無說”的立場,該句與陽明“四句教”可謂統一的命題,都是“從意根上包養一個月價錢立基”。當然,這也就顯示不克不及基于“至善”與“無善”的差異,將“至善無惡心之體”一句與陽明“四句教”相分別,只將前者界定為包養網dcard包養一個月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,同時也不克不及將“至善無惡心之體”一句只歸諸緒山,同等于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的立場,鑒定緒山的觀點為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。[15]

 

 

在明確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具體所指后,無疑需包養甜心求對“四有說”的思惟內涵作考核。當然,討論“四有說”的思惟內涵,只能嚴格依據龍溪文本和語境,特別是圍繞其“四無說”而加以展開。

 

基于《緒山行狀》,假如說“四無說”是對“體用顯微,只是一路。若悟得心是無善無惡之心,意便是無善無惡之意,知便是無善無惡之知,物便是無善無惡之物”的歸納綜合,那么“若是有善有惡之意,則知與物一齊皆有,而心亦不成謂之無矣”則可謂是“四有說”的具體內容。不過,《緒山行狀》的如上論述,并不克不及看到對“四有說”的詳盡說明,“四有說”的思惟內涵在后來的《天泉證道紀》中才獲得了完全的體現。而正如陳來師長教師在《〈天泉證道紀〉之史料價值》中所指出,《天泉證道紀》在文獻上是由門生將龍溪自己所作的《東游問答》《緒山形狀》中有關“天泉證道”的內容撰合而成,是以可以說除了《緒山行狀》外,《東游問答》是考核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思惟內涵最主要的文本。《東游問答》載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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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侗曰:“陽明師長教師天泉橋印證無善無惡主旨,乃是最上一乘法門,自謂頗信得及。若只在有善有惡上用功,恐落對治,非畢竟。何如?”

 

龍溪曰:“人之根器分歧,原有此兩種。上根之人悟得無善無惡心體,使從無處立基礎,意與知物皆從無生,無意之意是為誠意,無知之知是為致知,無物之物是為格物,即本體即是工夫,只從無處一了百當,易簡直截,更無剩欠,頓悟之學也。下根之人不曾悟得心體,不免難免在有善有惡上立基礎,心與知物皆從有生,一切皆有,不免難免隨處對治,須用為善往惡的工夫,使之漸漸進悟,從有以歸于無,以求復本體,及其勝利一也。上根之人絕少,此等悟處,顏子、明道所不敢言,先師亦未嘗輕以語人。楚侗子既已悟見心體,功夫自是省力。只緣吾人凡心未了,無妨時時用漸修功夫,不這般缺乏以以超凡進圣,所謂上乘兼修中下也。其接惹人亦須量人根器,有此二法,不使從心體上悟進則上根無從而接,不使從意念上兼修省則下根無從而接。成己成物,原非兩事,此圣門教法也。”13

 

單就此中“人之根器”而言,將《東游問答》與后來的《緒山行狀》《天泉證道紀》相對照,可以看到此中的高度分歧。假如說“四無說”在《東游問答》中對應的是“上根之人悟得無善無惡心體,使從無處立基礎,意與知物皆從無生,無意之意是為誠意,無知之知是為致知,無物之物是為格物,即本體即是工夫,只從無處一了百當,易簡直截,更無剩欠,頓悟之學也”,“四有說”對應的則是“下根之人不曾悟得心體,不免難免在有善有惡上立基礎,心與知物皆從有生,一切皆有,不免難免隨處對治,須用為善往惡的工夫,使之漸漸進悟,從有以歸于無”。換言之,《東游問答》中針對“下根之人”的具體論述,就包養網評價是龍溪語境中“四有說”思惟內涵的最基礎地點,《緒山行狀》中的“四有說”本質上是龍溪對《東游問答》中相關內容的歸納綜合。結合后來《天泉證道紀》中的內容,假如說“從無處立基礎”“頓悟之學”“即本體即是功夫”“皆從無生”是龍溪“四無說”的理論基礎,那么與之相對,“四有說”的思惟基礎則是“在有善有惡上立基礎”“皆從有生”“一切皆有”“隨處對治”“以漸進悟”“從有歸于無”和“漸修工夫”等內容。若何懂得龍溪這些論述對其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意義?值得留意的是,在龍溪思惟中具有焦點位置的“後天正心之學”,對懂得與答覆這一問題有直接的意義。龍溪說:

 

來教謂區區“以正心為後天之學,誠意為后天之學,若過于分疏,非敢然也。”人之根器,原有兩種。意即心之風行,心即意之主宰,何嘗分得?但從心上立根,無善無惡之心,便是無善無惡之意,後天統后天,上根之器也。若從意上立根,難免有善惡兩端之決擇,而心亦不克不及無雜,是后天復後天,中根以下之器也。[13]

 

正心,後天之學也;誠意,后天之學也。知己者,不學不慮,存體應用,周萬物而不過其則,所謂“後天而天弗違,后天而奉天時”也。人心之體,本無不善,動于意始有不善,一切世情見解嗜欲,皆從意生。人之根器分歧,功夫難易亦因以異。從後天立根,則動無不善,見解嗜欲自無所容,而致知之功易。從后天立根,則難免有世情之雜,生滅牽擾,未易融化,而致知之功難。勢使然也。顏子不遠復,才動即覺,才覺即化,即是後天之學。其余頻掉頻復,掉則吝,復則無咎,即是后天之學。難易之機,不成以不辨也。[13]

 

龍溪“後天正心之學”,此處不及詳論。將龍溪這里的論述與《東游問答》相對照,從以“正心”“後天之學”“從心上立根”對應“上根之器”的人,以“誠意”“后天之學”對應“中根以下之器”的人來看,足以看到龍溪“後天正心”的思惟與其有關“天泉證道”“四無說”和“四有說”之間的內在聯系。徑婉言之,就這里的議題而言,假如說“後天正心”是龍溪“四無說”的理包養一個月價錢論基礎,那么“后天誠意”就是其語境中“四有說”要表達的焦點思惟。當然,在龍溪那里,“后天誠意”無疑是以“在有善有惡上立基礎”“皆從有生”“一切皆有”“隨處對治”“以漸進悟”“從有歸于無”等為思惟內容,這些內容也構成其語境中“四有說”的諸多義理面向。

 

基于以上討論,再對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《緒山行狀》《天泉證道紀》中有關“天泉證道”的內容略加回顧與對比,單就此中“上根之人”與“中根以下之人”來看,足以表白龍溪語境中以“后天誠意”為最基礎內涵的“四有說”就是指陽明“四句教”。關于“誠意”在“四句教”中的意義,陽明在“天泉證道”中有相應的說明。如《年譜三》中,陽明針對龍溪“本體透后,于此四句主旨何如”的追問,所作“此是徹上徹下語,自初學以致圣人,只此工夫。初學用此,循循有進,雖至圣人,窮究無盡。堯、舜精一工夫,亦只這般”的答覆,以及最后“二君以后再不成更此四句主旨。此四句中人高低無不接著。我年來立教,亦更幾番,今始立此四句。人心自有知識以來,已為習俗所染,今不教他在知己上實用為善往惡工夫,只往懸幻想個本體,一切事為,俱不著實。此病痛不是小小,不成不早說破”的內容,特別是“實用為善往惡工夫”,體現的恰是陽明對“誠意”的強調。陽明在“天泉證道”中這樣的觀點立場,成了龍溪后來從包養管道“后天誠意”懂得其“四句教”,進而歸納綜合為“四有說”的依據。

 

別的,相對龍溪“後天正心”與“包養條件后天誠意”相對,以“後天正心”為畢竟的立場,陽明有關“正心”與“誠意”及關系的懂得,對這里的討論有直接意義。《傳習錄下》載:

 

……此即是修身在正其心。然至善者,心之本體也。心之本體,那有不善?現在要正心,本體上何處用得功?必就心之發動處才可出力也。心之發動不克不及無不包養sd善,故須就此處出力,即是誠意。如一念發在好善包養app上,便實實落落往好善;一念發在惡惡上,便實實落落往惡惡。意之所發,既無不誠,則其本體若何有不正的?故欲正其心在誠意。功夫到誠意,始有下落處。[16]

 

從陽明對“正心”“誠意”及關系的懂得來看,其功夫論的重心顯然在“誠意”,而屬于本體的“正心”并不具備嚴格上的功夫意義。具體到“四句教”,其“無善無惡心之體”與“有善有惡意之動”所對應的恰是陽明對“正心”與“誠意”的懂得。當包養俱樂部陽明指出本體不成用功,“功夫到誠意,始有下落處”時,不難看到就功夫而言,陽明在“四句教”中強調的恰是“有善有惡意之動”下的“誠意”。對比而言,相對龍溪“後天正心”,陽明功夫論無疑屬于“后天誠意”。在這樣的條件下,或許說在龍溪以“後天正心”為思惟基礎而提出“四無說”的佈景下,以“后天誠意”為功夫的陽明“四句教”,無疑就是其語境下的“四有說”。“四有說”本質上是龍溪基于本身的“四無說”及“後天正心”思惟,對陽明“四句教”的一種特別“措辭”。[17]換言之,陽明“四句教”,特別是“有善有惡意之動”下的“誠意”功夫,是龍溪懂得定位陽包養站長明“四句教”的基礎。龍溪基于本身“四無說”“即本體即是功夫”“頓悟之學”“後天正心之學”“從無處立基礎,意與知物皆從無生”“自性風行”“動而無動”等思惟,鑒定陽明“四句教”將功夫“下落處”落實到“有善有惡意之動”的“后天誠意”,“不免難免在有善有惡上立基礎,心與知物皆從有生,一切皆有,不免難免隨處對治”(《東游問答》),“若是有善有惡,則意動于物,非天然之風行,著于有矣”(《天泉證道紀》),在其有關“天泉證道”的語境中將陽明“四句教”歸納綜合為“四有說”。相對于龍溪“四無說”中的“無”以後天本體上作畢竟功夫而無對治之相而言,其語境中“四有說”之“有”則以“在有善有惡上立基礎”“著于有”而產生的有相對治之境為本質內涵。[18]

 

結語

 

綜上所述,基于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并不存在“四有說”,以及存在陽明“四句教”,龍溪“四無說”,緒山在“定本”下對“四句教”具體懂得三種觀點的情況,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并非指緒山在“天泉證道”中對“四句教”的具體觀點,而是指陽明“四句教”自己。鑒定“四有說”的依據不在于是“無善無惡心之體”,還是“至善無惡心之體”,而在于“有善有惡意之動”。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,是龍溪基于本身“四無說”,對陽明“四句教”一種特定“措辭”。相對于以“後天正心”為思惟基礎的“四無說”,以“后天誠意”為焦點的功夫理論是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的基礎內涵,體現了龍溪對陽明“四句教”的自我懂得和定位。

 

注釋:包養網單次

 

1限于篇幅,論文對此四則文獻不作特別引錄。四則文包養心得獻分別載于(明)王守仁撰、吳光等編校《王陽明選集》,上海古籍出書社2011年版,第133~134、1442~1443頁;吳震編校收拾《王畿集》,鳳凰出書社2007年版,第586、1~2頁。

 

2鄧國元:《王門“天泉證道”考辨—以“四句教”、“四有”和“四無”為中間的考核》,《中國哲學史》2015年第3期。

 

3依據四則文獻的產生過程和對于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的意義差異,這里把《緒山行狀》《天泉證道紀》歸于龍溪,而把《傳習錄下》《年譜三》置于嘉靖六年“天泉證道”之下,以構成“龍溪語境”的特定論域,并強調為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,而非“天泉證道”中的“四有說”。

 

4吳光主編:《劉宗周選集》第五冊,浙江古籍出書社2007年版,第523頁。

 

5董平編校收拾:《鄒守益集》,鳳凰出書社2007年版,第103頁。

 

6(7)(9)沈善洪主編、吳光執行主編:《黃宗羲選集》第七冊,浙江古籍出書社2005年版,第381~382、369、269頁。

 

7還有一種能夠,即此處“四有”非指“四句教”,而是類似于《青原贈處》中緒山所言的內容,則意味著“四有”非僅指緒山的觀點,也是陽明的立場。但這顯然與上文“即四有四句,亦是緒山之言,非陽明立以為教法也”的說法紛歧致。

 

8陳來:《有無之境:王陽明哲學的精力》,三聯書店2009年版,第226~230頁。

 

9(12)方祖猷:《王畿評傳》,南京年夜學出書社2001年版,第92、94~95頁。

 

10歸納綜合來說,學界的觀點可分為緒山“四有說”和陽明“四有說”(同等于“四句教”)兩種,這里不作詳盡列舉。

 

11《天泉證道紀》是由龍溪門生在其去世后依據《緒山行狀》與《東游問答》等編撰而成,《緒山行狀》出自龍溪自己之手,無疑更具有權威性。參見陳來《〈天泉證道紀〉之史料價值》,載陳來《中國晚世思惟史研討》,三聯書店2010年版,第667~681頁。

 

12吳震師長教師說:“假如說因緒山反對‘四無說’,故其主張必是‘四有說’,這就會嚴重誤導我們對緒山思惟的懂得。”《陽明后學研討》(增訂本),上海國民出書社2016年版,第128頁。

 

13(17)(20)(21)(22)《王畿集》,第253、804(據吳震所述,此條文獻輯佚自《聶雙江師長教師文集》卷十一《答王龍溪》。雙江此書乃答龍溪《致知議辯》而作,該段文字不見于龍溪《致知議辯》原文,但可確定屬于龍溪無疑)、721(《東游問答》作于嘉靖四十三年(1564),比《緒山行狀》早近十年時間。將《東游問答》與《緒山行狀》相對照,可以說后者中的“四有說”“四無說”即由前者中的相關思惟發展而來)、243、445頁。

 

14案:《致知議辯》撰寫于1550年月中后期,在時間上皆早于《緒山行狀》(1574)《東游問答》(1564),或可推知龍溪包養犯法嗎此時還未提出“四有”“四無”的概念。

 

15“至善無惡”與“無善無惡”之間能否存在義理上的差異暫且不論,但就龍溪、緒山和陽明而言,二者之間并無實質的區別是可以確定的,以致于可以“隨意改寫”。這意味著,以往通過“至善無惡”與“無善無惡”的差異來考核和界定“四有說”,或存在“標的目的性”的問題。同理,基于所謂“一無三有”的結構情勢,否認陽明“四句教”為龍溪語境中的“四有說”,也可謂不得其實。

 

16《王陽明選集》,第135頁。

 

17吳震師長教師認為依據《天泉證道紀》文脈,“四有”不過是為了與“四無”相對應的一種措辭罷了,并不具有實質性意義。《陽明后學研討》(增訂本),第128頁。準確說法是,“四有說”是龍溪相對于本身的“四無說”,對陽明“四句教”的“一種措辭”,自己具有實質的意義。

 

18牟宗三:《從陸象山到劉蕺山》,上海古籍出書社2001年版,第191頁。

 

 

責任編輯:近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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